前情提要：极光坐上大吴的车回家，辰昕被推进手术室，启明一人离开

汽车平稳而快速地开过，没有霸道地插队加塞儿，也没有蛮横地无视红绿灯。低调的黑色车身隐藏在车流中，灵巧而普通。

其实，坐在里面的人也挺普通的，普普通通的实习生，还没从大学毕业，普普通通的司机，忍着不抽烟。

坐在副驾驶的极光偏头就能看见大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停地磋磨着，细细簌簌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车内非常明显，不断舔着牙的舌头也透露出了驾驶座上的人心里的渴望。

这倒是不用读心就能猜到对方在想啥了，极光自嘲般分散了一会自己的注意力，又实在是被车内压抑的气氛逼地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安静。

“那个，大吴哥？”

弱弱的尾音仔细听还有点颤抖，被烟瘾折磨得快把牙舔下来的大吴一个激灵，车头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他依旧敬业地目视前方，只是挑了挑眉毛发出了“嗯？”的一声。

“您和昕总，很熟吗？”

即将变红的信号灯减缓了行车的速度，大吴停下了车，看了看左右后视镜，又抬手挠了挠眉毛。

“小兄弟啊，你知道你现在坐的是公司的A级安保车吗？”

“啊？啊……”

“得，我看你是不清楚。”大吴不知道又嘟囔了句什么，又摸摸鼻子，像是吞下了那句话“A级的安保车，防火防弹，可短时间自动驾驶，导航可自动规划路线，密封抗压，最主要的是，”

红灯开始倒计时，大吴在重新握回方向盘之前抬手指了指车里的四个角落。

“全方位录像录音，实时传输，有权限的人可以随时调阅。小兄弟，你真想在这打听你领导？”

车子一个加速，半张着嘴的极光被推到了椅背上，他抬眼看了看离他最近的角落，又迅速把嘴合上了。

“不过呢，”前方没有车，大吴的一只手摸到了方向盘后面，不知道按了个什么键，“你都问了，也不是不能跟你讲讲。”

手术室里永乐正在做着准备，安排在一旁盯着监控的灰羽低头吸了口饮料，余光看见监控画面闪了一闪，警觉的眯了眯眼。

“医生啊，你就这么把小金毛扔给他了，靠谱吗？”

永乐已经带上了口罩，声音闷闷的听不清楚：“你要是不放心就把饮料放下好好盯着，大概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到家了。”

“戚，”灰羽撇撇嘴，大力地吸了一口，“我又不是用嘴盯着，再说，那车当真就是公司的？说不准他就拿了个钥匙骗骗你，转头就在车上做了什么手脚呢。”

永乐推了下眼镜，让镜框牢牢卡在鼻梁上，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屏幕：

“不过是一个刚入职的小助理，休伯利安都不一定能关注得到，就算是启明身边的人，按惯例也是一茬一茬地换。防护工作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

“现在的重点是之后的行动，以及各种应对措施。”

辰昕有气无力地躺在手术台上，右手被牢牢固定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两人分析，不知道自顾自地在想什么。就在永乐拿了麻醉走近时，突然间开口：

“你们是怎么这么快就能锁定我的？”

偏向永乐地脸上有一丝疑惑与慌乱，低烧与手上的疼痛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她的反应力。毕竟她的本质是设计师，不是伯伦希尔特地培养的情报人员。如今细细思考，总觉得与计划中的安排有一点不合理的出入。

她本来是想在启明发现之前就把人放走，当初关极光的废弃医疗室的监控也被她想办法黑了。等问清楚了把人送回家，启明找到时再来个无凭无据。这样也可以减少启明与极光之间的联系，从而探查启明背叛的嫌疑。

不过泄密的问题出在启明身上的概率是在太小了，只不过是前期谨慎起见想要排除的一条罢了。极光身上大概也没什么秘密，所以之前他和永乐闯进来把人接走，辰昕也并没有太在意。

如今躺在床上，痛感渐渐麻木，她这么一寻思，总觉得不对劲。

“启明动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脉，把市火车站的监控调来查了。”

不对，不对，不止这些。

麻醉推进了胳膊里，平缓下去的疼痛给了辰昕更大的思考空间。

“具体的呢，怎么会查到我头上的。我有吩咐大吴避开监控的。”

永乐拿起了一片手术刀片，插进了刀柄里。一闪而过的刀面映衬出辰昕苍白而慌乱的面容。

“他看到大吴的打火机了，在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拍到了那个独特的花纹。”

永乐微微皱眉，辰昕的手因为情绪上的紧张而攥了起来，手腕上扭曲的伤疤中间有一小块凸了出来，似乎很快就要破皮而出。

“你放松，手还想不想要了。”

“不应该啊，大吴不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而且你说打火机的花纹？什么样的？”

过于激动的辰昕几乎就要坐起来，被永乐拿着手术刀又逼着躺了回去。

“你冷静一点，不是都亲自确认他没问题了吗？再说我现在让大吴亲自送他回家，这几天公司的人好好地盯着，能出什么问题。至于打火机，”

永乐刀锋一转，果断地沿着疤痕就是一刀，在没有护士的情况下一息之间就换了细长的镊子，加出了一片连着许多细线的铁片。

“就是你之前讲过的，六个一组能拼出画的那个。”

血淋淋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不想起曾经的记忆是不可能的。眼前浠沥沥流着血的手腕像是自带音效，排山倒海的车流声顺着血珠裹挟而来。

辰昕暂时性的失了语，呆愣愣地看着永乐在自己手上摆摆弄弄。空洞的眼神，与几年前的一片狼藉中，眼睁睁地看着那辆摩托车从自己手上慢慢压过时，一模一样。

“车祸？”

本来拘谨的坐在副驾驶上的极光惊讶的偏过了头，仔细地看了看大吴周围，却没有任何显示心语的字出现。

他拥有这个能力也有小半年了，除了启明这种重要的话都塞肚子里的人之外，其他人的心语并没有那么多。至多是心口不一，或是犹豫不决时能读出些信息。

这么说来，这个大吴刚刚讲的都是真话了。

“是啊，还是挺大的一起事故，你回头自己查查应该还能查到。市中心十三车追尾，一辆大的混凝土车直接侧翻压到了一辆轿车上，后面跟着的车不知怎么没刹住，直接翻空了。”

为了能顺利当上助理，极光半年前刚考到驾照。就算没考，凭借着尝试也能觉出不对来。市中心的限速不提，混凝土车能不能进市中心不提，再怎么开，一个城市的主路也很难开到能空翻的车速啊。

“然后呢？昕总是受伤了吗？我看她平日里也美哟什么行动不便的地方呀。”

大吴又嘬了下牙，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方向盘上的车标，军威的标致闪闪发光。

“她的车不在追尾的行列里，但被一辆车波及到，侧翻在了路中间的花坛附近，人被卡住了。脑子腿什么的没大影响，就是胳膊被一辆摩托碾了一下。”

极光猛地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伤疤，吸了口气。

“当时我正好路过，救援的人手不够，是我帮忙把她拖出来的。人当时还清醒，就是看起来吓坏了。”

极光还保持着偏头的姿势，一个转弯，大吴的手又摸到了方向盘后面：“到你家小区啦，给你老板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任务差不多完成，这小孩还挺好搞定的。也不知道老大费那么大劲是想干嘛，用得着吗？——

“唔，嗯。”极光的手还有点颤抖。他慢慢地下了车，看着大吴跑到后备箱给他拿行李。太阳直直的晒下来，他觉得有些晃眼，便转过了身子，在自己的阴影下拨着号码。

“喂？明总，我是极光。对我到家了，谢谢您。知道了，我这几天回学校呆着。好，明总再见。”

听到启明熟悉的冷漠的声音，极光感觉血液重新在四肢里流动了起来，一点点温暖了刚刚的惨剧带来的寒冷。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周末当真是满满当当。

“谢谢您了大吴哥。”他转头接过自己的行李，看见大吴空下来的手伸了过来。习惯性的想握手，才发觉大吴伸的是左手，只得配合地也伸出了左手，握了一握。

“表挺好看的嘛，”大吴笑了一下，指尖即将离开时摸了一下极光手表的表带，温热的皮肤和冰冷的金属扣交替着摩擦上了极光的手腕，让他没来由的想到了被摩托车碾压的辰昕的手。一时愣在了原地。

“行啦，小兄弟，那我走了，你快上去吧。”

“那个，大吴哥？”

大吴已经发动了汽车，听到极光叫他又伸出了头：

“还有什么事？”

“昕总伤到的，是右手吗？”

“啊，是啊，毕竟当时人的半个身子都被甩出去了。”

“那她现在，还能画图？”

“嗐，我不是做设计的都比你清楚。现在哪还有用手作图的了，不都是用电脑软件嘛，鼠标点点，问题不大吧。”

“哦，也是。谢谢你了大吴哥，我上去了。”

看着小孩噔噔噔上楼的背影，大吴低头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一个红点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危险而阴森。

他单手搓着方向盘，车子急急地掉了个头，手机扔进置物篮，连上了蓝牙耳机。

“老大？搞定了。你那边收得到吗？”

“行，我还得回去趟。”

“ok，放心吧。”

手术室里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原本就到了要重置的时段，该做的准备永乐一早就做好了。替换的材料放进去，就只要仔细包好就行了。

再次被切开的伤口扭曲而狰狞，不断恢复的皮肤颜色也深浅不一，层层叠叠间不注意还以为是带了什么特效手套，原本纤细的手腕附上这样一个疤痕，像是曾经被生生砍断了手，又接了个假的上去一般。

辰昕面无表情地看着永乐熟练地用纱布裹住了可怖的伤口，看完监控的灰羽也凑了过来，快空的奶盒子吸得哗啦哗啦响。

“他到家了？”

整个手术过程中辰昕都没有出声，现在开口语调倒也平和。只是平和的语调向来不是她的习惯。或者说，不是她习惯展现出来的样子。

“嗯，启明刚刚也接到电话了，这个小麻烦算是解决了。”

“希望吧，”她转过了头，不再看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累极了般闭上了眼，“辛苦你们了，我歇一会。”

灰羽咬了咬管子，一把捏扁了纸盒子，一点点褐色的液体飞溅了出来，晕染在白色的床单上。他抬手把辰昕的床推进了隔壁的小房间，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让我睡会吧，明天上边八成还要来人。我得有精力应付两边才行。”

疲惫的声音，无可奈何的语调，说话时颤抖着的下巴。

灰羽没说话，默默地离开了。

TBC

下回预告：“还没人敢监视到我头上来。”

*这期辰昕戏份多点，因为要交代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次的动乱算是模仿犯案，所以旧事还挺重要。不过我还是没说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了（我好菜）*

*大吴身份有暗示（ 在做手术的辰昕怎么可能接到电话 ）。我也不想把辰昕写得太厉害什么都能预料到（辰昕：请你认清我的人设，我是设计师不是特工。）所以，危机再次笼罩极光！*

*下章打算让启明挑大梁！（ 于是全篇没有对话 ）*